去往雪山，路途艰难，或许是冻死饿死。
“阿莫啊，那这船上除了那些土匪，你和爷爷，还有那些道士，还有谁呢？”
“还有我嫂嫂也被抓上来了。”阿莫咬牙切齿地道：“那些土匪！简直可恶至极！”
羌枫问道：“你们家里人都在船上？”
“我阿兄不在，阿兄正好去苏首富家对账，他还没回来我们就被这些人抓来了。”阿莫道：“阿兄不在这里，这里也没个女人能多看顾，只有我，我得保护好嫂嫂，照顾好嫂嫂。”
云之道：“嗯，那我再考你一个难一些的，这船上有多少人？”
阿莫听完皱着眉，低头扳着手指碎碎念道：“土匪我先前数过，有三百二十一人，道士有十三人，帮会里，小罗哥哥和阿兄一起去苏家了，爷爷说还有两个今天请了假……那就还剩五十五个，爷爷算在帮会里了，加上我，还有嫂嫂……”
阿莫抬头问道：“嫂嫂肚子里的算不算？”
云之对这个疑问颇感兴趣，问道：“几个月了，超过五个月就算。”
“都八个月了，那算上小侄子……”阿莫蹲下身用手指在船板上比划，比划了半天才抬头道：“三百九十二人。”
白江江知道云之为什么问，舟幽灵越多，怨气越重，但这些还不足以让那外头的水龙奈何不了这幽灵船。
水龙看着便不止千年道行，否则白江江自己也不会忙不迭跟着云之跑了，云之一个能独挑一片天神砸了天门的都要跑路，她一个地仙有什么理由不跑。
依她看，就算云之法力没失灵，对上那水龙也难说。
中间必然还有什么东西，把怨气激化了。
阿莫道：“肯定是对的！”
云之揉了揉阿莫的头道：“阿莫很聪明。但是会不会帮会里或者土匪们还有别的人没上船呢？阿莫明日再数一遍，就知道对不对了。”
“阿莫……阿莫……快回来睡觉了。”远处老人嘶哑的声音。
“来啦！”阿莫应了一声，跑出两步又回头道：“大哥哥大姐姐，我家那边的杨婶家总有毛鬼晚上来偷她家珍珠，等回去了，能不能帮我们捉一下啊？”
等回去了……
该怎么跟你说已经回不去了。
云之道：“好。”
阿莫咧嘴笑道：“谢谢哥哥姐姐！”
阿莫冻得起疮而通红的脸颊显得很喜感，这么咧嘴一笑，更像个福娃娃。
等阿莫一走远，藏明就迫不及待地道：“所以他们都是舟幽灵，都不是水鬼。”
“不能断言。”云之道：“说不准船上也有水鬼混进来，以防万一，还得等阿莫再现场数一遍，舟幽灵看不见水鬼，所以若是人数少了，少的人就是水鬼。”
“为什么要找水鬼？”藏素问道。
“如今舟幽灵都以为自己还活着，若是水鬼看见了咱们，率先攻击了我们，乱了套，难免舟幽灵不会生疑，要是他们想起了自己是什么。船就要翻了。”白江江道。
藏明急道：“外头还有条大泥鳅呢，船翻了出去就是个死字啊！”
“是。”云之说完，道：“我也要去数一数，避免原本的数就是错的。”
“仙君！我能和你一起吗。”羌枫抱着拐杖道。
云之挑眉道：“行，你和我一起。其他人就别出来了，以免惹眼。”
舟中的舱内都灭了烛火，十分昏暗，云之作为狐狸，在夜里看得清，此项对于此境而言，很有裨益。
正因如此他在没上船前便知道脚底下踩得东西不一般，所以未曾掌火，只是借着奇生河的光芒。
如今他没了法术，自然开不了灵识来探，只能一个个数。
他数到角落，发觉阿莫和张伯身上只盖了一层夏被，他们拿出来的冬日的棉褥子原来是他们自己的。
想来也是，在他们的眼中，这里寒冷至极，要是有多的褥子，早被那些土匪抢了去。
虽说他们已经死了不会冷了，但云之还是扯下了袍子的一角，咬破了手指画了个对鬼怪无害的暖身符贴在门上。
他向来不喜欢身上穿得不得体，此刻他没有别的东西，只能如此了。
云之带着羌枫分工数完了最后一舱，和阿莫报的数一模一样。
接下来就等明日阿莫数完，告诉他们答案了。
回到了他们歇息的地方，几人都坐着睡着了，他们这地方没有榻，只能躺在椅子上将就。褥子盖在藏明和藏素的身上。
在他们看来，这里虽不是寒冬一般，但不属于夏日，天气算是清凉。凡人之躯睡着了会冷的。
“你冷吗？”云之问羌枫。
羌枫抱着竹子，愣了一瞬后摇摇头，“不冷。”
云之的手覆上羌枫抱着竹子的手，羌枫的手带了寒意。
云之心道：看在你帮我挡了一路乌鸦人的份上……
羌枫手背感受到云之突如其来的触碰，人都僵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云之已经解了外袍披在他身上，又撕了一个角，再度画了暖身符贴到外袍表面。
“仙君……”
“别吵他们睡觉。”云之不想听他絮叨，说完坐在原本的位置上靠着舱板阖上眼，又道：“也别吵我睡觉。”
羌枫确实没说话了，坐回了先前自己坐的角落，云之张开一只眼睛看向羌枫，正好见他把竹子往袍子怀里拢了拢。
这死脑筋，竹子会冷么？
云之暗下决心，要把竹子拿回来，再放羌枫那，他都要以为这是个有着障眼法的什么绝世宝剑，而忘了这是个拐杖了。
次日，云之和几人都没乱走，万一出去瞎逛，不小心撞见了水鬼，可就不妙。
舱内不见日月，舱外其实浓雾罩舟，也不见。
故而几人都不知天色如何，在阿莫眼中，或许是到了黄昏。
阿莫急匆匆地跑过来，喘着气压低了声音道：“大哥哥，我、我……”
“你先缓一缓，你这是怎么了？”云之给阿莫的背顺着气。
几人都盯着阿莫看。
阿莫深吸一口气，直起腰，有些懊恼地道：“我算错了！我算错了！”
众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那就是有水鬼了，一只？还是两只？
阿莫道：“我发现有一百三十七个都不见了！”
“一百三十七？！”藏素激动道，话已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和鬼对了话，顿时后悔得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