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场面是尴尬的。
一大三小站在门厅处，四个人一句话都没有。
身后，凤如雪坐在沙发上，震惊地看着男人。
二老则站在二楼，面色沉静，看不出情绪。
楼兰庭看着眼前这三个孩子，三张和他相似度极高的小脸，却露着疏离和警惕。
让他本就刺痛的胸口，更是呼吸一滞。
他白着脸色，试图和孩子说些什么轻松的话。
却在他们的目光中，咽了回去。
目光依次从楼依依，大宝小宝的脸上滑过。
他深深知道，是自己太急了。
但楼兰庭别无他法，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这可都是他的亲生孩子，这么久见不到，他不可能不想。
再听到刘再德说，孩子们想出去玩都做不到时。
他脑子一下就热了，再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凤家门口。
紧张地和当年来求娶凤如雪一样。
凤如雪看着这场面，本想说些什么。
但当她目光扫过三个孩子时，又把话吞了回去。
楼依依紧紧搂住了娃娃，大宝拉住了姐姐和小宝的手，小宝躲到了大宝身后。
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楼兰庭。
孩子们，有话想说。
自己不该阻止。
楼依依握住大宝的手，感觉到弟弟手心的冷意和汗珠，突然抬头。
清脆甜软的声音，说出狠狠扎心的话：“爸爸，好久不见啊。”
楼兰庭的脸，由白转青，最后停在羞愧上。
“……依依，爸爸来得太晚了，对不起。”
他居然道歉了！？
凤如雪挑眉，饶有兴致地双手环胸，看着这一幕。
楼依依也没想到高大冷漠的父亲，突然说出这句话。
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本来想说的话，被他噎了回去，眼睛眨了眨。
又换了一句：“爸爸还记得，咱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我说的话吗？”
楼兰庭面色更加僵硬。
他自然记得。
那是凤如雪带着孩子们搬出楼家之前，楼依依对他说：“放过妈妈。”
楼兰庭知道，这件事，他永远做不到。
但他可以暂时放下。
因为他有孩子，有三个天使一样的，被他辜负了的孩子。
楼兰庭虽然不会，但他想要承担父亲的责任。
于是他蹲下身，专注地看着女儿：“依依还小，爸爸和妈妈的事情，不影响到你。爸爸知道错了，依依能给爸爸一个机会，告诉爸爸该怎么改吗？”
楼依依看着他和自己相似的双眼。
对人性洞察极深的她，知道眼前的父亲，说的都是真心话。
于是她不再说什么，移开了目光。
楼兰庭试探地想拉她的小手，被毫不客气地甩开了。
男人不生气，只心虚得冲看着他的大宝笑了笑，知道自己得寸进尺了。
大宝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遗传自凤如雪的眼睛，带着她的风韵，却更有一份天真，和一份悲悯。
自从离开楼家，大宝对艺术的感觉天赋愈加明显，再加上在学校的学习和阅读。
天才如他，早就看清了父母之间的沟壑。
父亲无法共情，就是两人无法复合的关键。
大宝本以为自己能够看清，也就能接受。
但他和楼兰庭截然相反的感知同情能力，让大宝更清晰容易地知道，当父亲站在自己眼前，并表达悔意时。
他和姐姐弟弟一样，都无法拒绝。
因为他们还处在需要父母的年龄，这个时期的孩子，几乎会不计代价地渴望获得父爱母爱。
这是其他任何感情都无法替代的。
如果得不到满足，长大后甚至会留下无法愈合的心灵窗口。
大宝不愿意这样，也不愿意姐姐弟弟这样。
于是他只是乖巧地笑笑，掩盖住自己审视的目光：“父亲。”
生疏的叫法，拉开了距离。
楼兰庭抿了抿唇，晦涩地开口：“大宝……”
眼前是他的大儿子，是他当初最寄予希望继承楼家的孩子。
可回想起在楼家时，大宝被躁郁症折磨，终于惶惶的样子。
和他现在小绅士一样的少年模样。
楼兰庭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有多么混蛋。
“大宝，爸爸和你说声对不起，你能给爸爸一次机会吗？”
他蹲着，看向和他视线平齐的大宝。
大男孩儿还是那副笑模样，说的话却直白伤人。
“那需要看父亲这次来接近我们，是为了什么。我记得，上一次您愿意接近我，还是因为母亲呢。”
楼兰庭闭了闭眼，没有说任何反驳的话，只给了大宝一个坚定地回答：“爸爸这次，只是因为想和你们缓和关系，跟你们道歉，才来的。”
大宝还是笑着。
身边的小宝却插嘴：“我查到你上笔交易，是打给了迪/士尼游乐园，你是准备带我们去游乐园玩吗？”
板着一副小脸，小宝站在大宝身后，佯装凶狠地问。
小手上捧着对他来说最有安全感的电脑。
楼兰庭眼睛一亮，感觉找到了突破点。
“是啊，爸爸把游乐园包下来了，小宝愿意去吗？”
大宝和依依也扭头看向弟弟。
姐姐和哥哥鼓励的目光，让小宝轻轻地点了下头。
曾经深陷天才孤独的小宝，其实对在楼家的记忆都很模糊。
那时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大宝保护得很好。
由此，他对楼兰庭的抗拒并不深。
在好久不见的父亲主动接近下，小宝是最先愿意接受的。
楼兰庭大大松了口气，笑着说：“走，爸爸带宝宝们出去玩。”
凤如雪眼看他就自作主张，要带走孩子。
眉心一皱，就要上前。
却被手机铃声止住步伐。
“喂，亮哥？”
她转身接电话时，没看到楼兰庭听到她的称呼，不自觉扫过来的目光。
却又克制地收回，眼神柔软地看向孩子们，等着他们收拾好东西，一起出发。
“好，那我现在过去。”
凤如雪放下电话转身，那一大三小已经不见了踪影。
抬头嗔怪父母：“爸妈！”
凤父凤母对视一眼，打算不参与孩子们之间的事。
只凤父宽慰一句：“兰庭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三个孩子也是他亲生的。再怎样，他也不会让孩子们有事。”
凤如雪放不下心，却又不得不放心。
因为薛亮语气凝重地，约她见面，要说他出国后遭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