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这名字，一看就起得随意。
但小姑娘很珍惜这个名字。
因为花是漂亮的。
而她太丑了。
西北高原上，脸被冻疮布满，皲裂流血都是常事。
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小女孩儿，明明已经十七岁了，却看不到长高的希望。
至于原因？
不用医生看，任何一个邻居都能告诉小花原因：“因为你营养不够啊。”
但没人告诉小姑娘。
因为小花的家人姓高，这里是高家村，小花的父亲是个恶霸村长，吃喝嫖赌无所不为。
但又因为贫困村的名头，每年由他来领整个村子的救济金。
如果有人敢跟他对着干，那每年保证嚼用的救济金，就绝不会发到自己手上了。
说不定还得挨顿打。
所以哪怕眼睁睁看着高村长虐待女儿，小花好好一个姑娘，明明都要成年了，却还是长不高，干瘦干瘦的样子，突出的大眼睛和冻疮，显得她可怜又可怖。
再看高村长呢？
倒是吃得腰身浑圆。
“这人心肉长，但我看这高村长，恐怕是铁长得。”
“是啊是啊，看小花那么可怜，我都不忍心，他当亲爹的，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哎，作孽啊！”
几个妇人远远看着河边的小花，大冬天还得抱着衣服到河边洗，冻得手青紫也不敢停下的样子。
不免抹泪哀叹几句。
可就连这哀叹，都不敢大声，生怕高村长听了去。
小花蹲在河边，哗啦啦的流水声掩盖过了身后人们的议论。
但她还是时不时小心回头观察一下。
双眼惊恐又害怕。
如果再认真看看，就能看出，小花每当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时，都会浑身僵硬，小手狠狠握住捶衣棍。
赤裸的双脚脚趾，都狠狠扎在地上。
她在怕什么呢？
只有小花自己知道，大冬天被亲生父亲踹进冰冷的河水里，那感觉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她已经决定了，如果那恶魔再来踹自己，就算死，她也要把棍子捶到他脑袋上！
好在，高村长在家喝醉了，没空搭理小花。
颇为安静的下午过去，夜深了。
村子里不常有人家点电灯。
费钱。
趁着黑，小花偷偷溜出了家。
这种事干得多了，她竟也不是很害怕了。
小跑着来到高高垒起的稻草堆。
小花学着狗叫了几声。
稻草堆里，传出同样的狗叫。
她松了口气，猫腰钻进稻草堆里。
刚一露面，就被一把大力抓住，狠狠推倒在稻草堆上。
小花不惊讶，她用一只手护着脑袋，另一只手冲男生伸去。
那男生也熟练地把手机递给她。
然后性急地脱了裤子。
小花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地。
眼睛只盯着手机屏幕，一个个刷着斗音上的小视频。
等男生结束，穿起了裤子，也就刚好到了小花最喜欢的主播的时间。
妞儿。
小花可太喜欢妞儿了！
明明和小花一样的村姑娘，却能靠着自己坐上顶级主播的位置。
小花多想成为妞儿啊！
黑暗里，小花那张可怖的小脸，被屏幕的灯光照亮了些。
男生看清了，她在笑。
于是他志得意满地说：“舒服吧？”
小花不说话。
男生也不在乎，穿好裤子，他懒虫一般摊在稻草堆上，呆呆地看着天空。
小花还在看手机，妞儿正在卖农产品。
虽然没有打开声音，但在小花的想象中，妞儿的声音一定又甜又清脆。
就像她吃过的最甜的梨一样。
明明只吃过一次，小花却一直记得那个味道。
她呆呆地看了好久，直到屏幕上弹出一个链接。
妞儿特意打了字幕说：“这是凤如雪老师的新作预告，电影《春梅》的先传预告，希望大家多多点赞支持！”
不用花钱就能支持主播，粉丝们纷纷点开预告。
不到十分钟，刚刚上线的《春梅外传》第一集，就被热情的粉丝们推上了热门。
点赞量突破百万！
小花也点开了那个视频。
才3分钟的竖屏短视频，故事也很简单。
一个又穷又丑的小女孩儿，想上大学的故事。
但她失败了，败于现实，败于父母，败于社会。
没有任何美化和遮掩，赤裸裸地现实感。
弹幕里不乏有人说：“太压抑了……”
小花看了，却没什么感觉。
她的小手轻轻点了点屏幕。
发出了一条弹幕说：“这不就是我嘛。”
刚发完，手机就被男生抢了回去！
小花没生气，只呆呆地看着男生。
那男生看都不看她，只说：“想看，明天晚上就再过来。”
小花点了点头。
但第二天晚上，小花却没有去稻草堆。
因为男生死了。
半夜回家的时候，掉在河沟里。
爬不上来，淹死了。
男生父母哀嚎得，全村都听见了。
小花边洗衣服，边可惜：“以后没人能借她手机看妞儿的直播了。”
“也不知道第二集会演什么。”
“会不会还是我的故事啊？”
小花自言自语地笑了笑。
“是就好了。我还有好多故事呢。”
……
男生的死亡，表面上没有在村子里掀起任何波澜。
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小花回家拿忘记的洗衣粉时，听到了高村长和男生父母的交谈。
简短的几句，就吓得小花脸色惨白！
“妞儿……主播……记录……一直看……喜欢……”
“弄死……骨灰……阴魂……
听完这几句话，等小花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赤着脚跑了几千米了。
被警察在高速公路上拦了下来。
小花跪着求他们：“求求你们了，送我去帝都吧！我要去找妞儿！我不能让她死！我必须告诉她！”
说完，满脚都是血的小花就昏了过去。
警察一片慌乱，等一切处理妥当后，这件事也传到了妞儿的耳朵里。
“我的粉丝，非要见我，说我要死了？”妞儿奇怪地问。
助理也不明白：“是啊，警察那边就是这么说的。”
妞儿有些奇怪，但还是决定去看看。
“掉头去警察局。”
司机应声：“好嘞。”
方向盘一转，开离了原本每天都要走的路线。
车刚转头，后方就突然爆发了一阵惊恐的尖叫！
“啊啊！快叫救护车！出车祸了！”
妞儿猛然回头，只见后方一辆轿车撞在铁柱上！
车里的司机已经满头是血。
她的瞳孔猛缩！
呼吸几乎停滞。
助理惊恐地尖叫：“如果刚刚没掉头，那辆车就撞上咱们了！”
妞儿猛地捂住助理的嘴，狠声道：“什么都别说，快去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