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述声似乎又一次回到了游轮上。
回到了他和她温存的最后一晚。
顶级套房内，奢华而温馨，大床上铺着柔软的织物，仿佛云端般舒适。
陈臾侧卧其中，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庞，细腻的触感仿佛在描绘着他的轮廓，直至停驻在他的下巴，那里棱角分明，是独属于他的坚毅与温柔。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为这一刻镀上了一层银色的浪漫。
在这样浓情蜜意的氛围中，他的眸光幽深，认真地望进她的眼底，忽然提出了一个意外的问题。
“你想不想生孩子？”
男人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在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明显的期待与慎重。
陈臾一怔，有些错愕。
“什么意思？”
两人虽然都已成年，但离法定的婚姻年龄尚有一段距离。
结婚她都还没想过。
他怎么就想到生孩子这么长远的事了？
未来那么多变数，谁说得准呢。
“如果你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我可以去结扎，避免意外的发生。”他的表情更加认真了几分，眼里是对未来的考量。
陈臾更惊讶了，黑密如鸦羽的长睫眨啊眨。
“为什么要结扎？”
他默了片刻。
“我不喜欢戴那个。”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委屈，“而且，破了不止一次了。”
下午又弄破了一个，后面便索性不用了。可刚才瞧见她在吞药，他心口一疼，便再一次有了这个想法。
陈臾没忍住弯起嘴角来，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没关系，我有吃药。”
然而，江述声的目光深深锁定了她。
“吃药不好。”
他的声音里藏着不容忽视的担忧，每一个字都显得沉重而真挚。
陈臾却显得不以为然，“偶尔一两次而已，没关系的。”
她对此倒是想得开，况且她吃的是前世李京泽给她的特制药。
李家在医疗行业涉足颇深，专门研发的新品效果很好。她吃了五年，身体也没出现任何状况。一般的避孕药吃多了不易受孕，可她倒好，甚至还因为错过一次没吃就倒了大霉。
被折腾了一下午，陈臾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倦意，仿佛一只慵懒的猫，蜷缩在江述声的怀里。
她并不在意他此刻的想法，神色漫不经心。
“现在谈这个，未免太早了。”
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逃避。
毕竟，她跟他能走多远，尚且没有定论。
他闻言，眸色一暗，那双平时明亮如星的眼中此刻似乎被乌云遮蔽，沉沉了下来。
“你觉得还早？”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难道她就没想过，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之间可能会有新的生命加入？那将是他们爱的延续，而不是负担。
“当然。”
陈臾想，总不能现在生了，然后让她带着孩子去上课吧？
虽然可以，甚至还能让小孩也蹭个书读，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对不对，她真是被他带歪了，怎么还认真考虑起来这件事了呢？
陈臾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的想法甩出去。
然而，她的回答似乎又触动了江述声心中某个敏感的弦，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大掌搂紧了搂住她的腰肢，力道不自觉地加重。
许久。
陈臾受不了了，抬手推他：“轻点儿……疼。”
江述声却死死地望着她雾色未褪的眼眸，里面闪烁着莹莹水光，他却无法攥住。
“陈臾，你没有想过，跟我走多远吗？”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酸涩，还有质问。
陈臾意识朦胧，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便敷衍地“嗯”了一声。
……
再睁眼时，江述声的心底空荡荡的，胸口依旧是止不住地发酸。
原来，早有预兆啊。
她从头到尾，都从未忘记过李京泽。
夜色如墨。
客厅内，昏黄的灯投下微光，勉强照亮了周围，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江述声静坐在沙发上。
高大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拉长，形成一道孤独的剪影。
他垂眼，再次望向眼前放着的那几张照片，里面大多是她对着李京泽展露的笑颜。
多有感染力啊。
江述声也没忍住跟着牵起嘴角，自嘲地轻笑出声。
能怪谁呢？
怪他自己而已。
是他弄丢了她。
如果不是他带她出去，那她就不会出事，李京泽就不会有可乘之机，也就无法偷走本该属于他的这五年。
是他害了她。
江述声伸出手，修长手指紧紧地攥在照片边缘。
他深吸了口气，按下打火机的按钮，一簇火焰在指尖跳跃，照亮了他深邃的眼眸。
火焰靠近照片。
唰地一下，瞬间点燃。
黑色的烟雾在空气中盘旋。
直到微凉指尖渐渐传来灼烧的疼意，他才后知后觉般，将照片扔出去。
而后，打开烟盒，从中轻轻抽出一根香烟。
香烟末端在火焰舔舐下，逐渐变红，发出微弱的噼啪声。
江述声将其放入唇间，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顺着喉咙滑入肺部，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那是烟草独有的味道，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
从新西兰到国内，要十几个小时的航班，这么长的时间，其实已经足够令他消化完所有的愤怒，嫉妒，不甘，自责以及痛楚，彻底地冷静下来了。
可他一连抽了两根烟，直到最后，才将烟蒂掐灭，从沙发上起身，朝着卧室的方向迈开长腿。
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仿佛每向前一步，都需要巨大的勇气。
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他忽然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他就要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