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零用手指一指他的眼睛，又指一指自己的：“眼眶红了。”
凤修染两只手捂住眼睛：“沙子进眼睛了。”
他强调：“我没哭。”
“哦。”
凤修染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没了动静，捂着眼睛的手张开两道缝，看见白白嫩嫩的手掌心里放着一颗糖。
顾零把手往前一伸：“请你吃糖。”
凤修染把手放下来，双手环抱，头一扭：“我才不、唔！”
顾零瞅准时机就把糖塞进了凤修染嘴里，他的眼睛瞪得浑圆，有点茫然。
顾零感受到的那股酸涩的情绪一下子消失，她回想着织女对待她的模样，抬起手在凤修染脑袋上生疏地拍了两下，毫无感情波澜地说了句：“乖。”
糖果的甜味逐渐在嘴里弥漫开，头顶轻柔的触碰像是一朵云落在上面，对方说话吐息时的甜味与他嘴里的糖是一样的味道。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争强好胜，被顾零当做孩子对待，凤修染羞恼的同时，对顾零主动展现出的示好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是来找人家麻烦的，结果对方不仅没计较，还给他糖吃。
凤修染涨红了一张脸：“我不乖！你、你才乖！”
哼！这种乖宝宝他一拳打两个。
看在顾零还算识相的份上，他今天就不跟她计较了。
凤修染变化多端的情绪在顾零看来很有意思，她今天又感受到了一些以前没有感受到的情绪。
于是她主动邀约：“你要跟我回去吗？”
先把人拐回去，其他的可以慢慢研究。
她思索着万灵宫里的东西，试图诱拐面前的小孩儿：“我家里有药田，里面的花很多很漂亮，我可以送给你。池塘里有很多吐泡泡的鱼，我还有织女姐姐做的衣服。”
凤修染家里当然也有药田，但是药田不允许他们这种小孩靠近，就连池塘里的鱼都是几千年的老古董，他还不一定打的赢，就算打赢了最后也要被他爹打一顿。
织女的衣服都是定制款，他自然穿不了顾零的衣服。
不过这一番描述，他算是明白了，尊上只养了顾零一个小孩，所以把万灵宫的权限给她开放了大半，就连药田那种地方都允许她进去。
他有点酸，但是顾零想要跟他分享的举动他还是很受用的。
“你带我回去，尊上不会生气吗？”
“不会。”这会儿顾生估计不知道醉倒在哪个犄角旮瘩里。
凤修染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与偶像面基的诱惑，矜持地点点头：“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强同意了。”
成功了。
顾零立马拉住凤修染的手，两个小朋友手拉手去了万灵宫。
顾零：防止他逃跑。
凤修染：她好热情。
进了万灵宫，顾零特意把结界开启，保证凤修染跑不出去，这才把手撒开。
上古神住的地方诶！偶像住的地方诶！
凤修染兴奋极了，好奇的目光四处打量，不过也没有乱跑，问：“我能见见尊上吗？”
他眼里的尊崇快要溢出来了，顾零从别人眼里看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绪，都是关于顾生的，所以，她感受不到。
她有一种直觉，如果凤修染见到顾生，他眼里绝对容不下第二个人，到那个时候她就无法感知到凤修染的情绪了。
她看着凤修染，说道：“师父不在这里。你想去药田吗？”
凤修染有些失落，这里好歹是顾生住的地方，就算看不到本人，看看万灵宫也不错。
而且那可是药田诶，他爹千叮咛万嘱咐不许进去的地方，大家的药田应该都差不多吧？
顾零和凤修染去了药田，顾零走在前面，头突然磕到一层无形的屏障，她捂着额头后退一步。
很好，新结界。
凤修染很熟悉这种操作，他嘲笑顾零：“还不是跟我一样进不去，哼，骗子。”
顾零伸手在结界上方摸了摸，解开结界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
“我没骗人，等我把结界打开就可以了。”
“行，你证明给我看。”
“要很久。”
凤修染才不信呢。
哈哈哈，他们都是一样的，不能进药田。
许是找到了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凤修染拍拍顾零肩膀：“没关系，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不能进去，他怎么还高兴起来了？顾零疑惑。
两人从药田朝着池塘的方向的走去，小路旁边，奇形怪状的巨石与草木交相辉映，一只脚从巨石后面露了出来。
顾零偏离路线，走过去挡住那只脚，面对凤修染疑惑的眼神，说道：“池塘就在前面，你先走，我在你后面，免得挡住你的视线。”
“哦。”
见凤修染走在了前面，顾零迅速跑到石头后面，凭借着天生神力轻松把地上的师父往巨石后面拖了拖，鞋子与地面摩擦掉了一只鞋。
顾零把鞋子捡起来放在师父肚子上，确定人彻底藏好，然后去追凤修染。
顾生迷迷瞪瞪睁开眼，朝着顾零离去的方向看了会儿，翻了个身。
嗯，不错，交到朋友了。
他睡了会儿，觉得有点不踏实，还是坐了起来，一边穿鞋一边想：
不对啊，小伙伴来家里玩，她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得去看看。
说是小池塘，实则有一个湖那么大，里面的鱼生命力旺盛，上次被顾零捞出来啃了一口，顾生把鱼扔回去，这会儿一条条的活蹦乱跳，没什么大事。
本来优哉游哉的鱼时不时浮出水面，还吐泡泡逗凤修染，顾零一过来，群鱼尽散。
凤修染急了：“诶，你们别跑啊！”
他本就蹲在水边，着急之下伸着手往水里探，一头栽倒进水里。
水很深，足以把他整个淹没，他在水里扑腾，朝着水边的顾零求救。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藤蔓缠绕上顾零，极致的恐惧在凤修染脸上浮现，顾零看着他的脸，只觉得好奇。
那是什么样的情绪？为什么感受不到？
在不归山的时候，那群人类被老虎杀死之前也是这样的表情，扭曲的、狰狞的、泪流满面的。
顾零感受到了他的求生欲，但是没有感受到恐惧。
她在冷静地分析要不要救人，思考那种陌生的情绪应该怎样感知到。
是杀人吗？要亲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