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门口是蹲守的长枪短炮，这样重大的事件，权威媒体可以进入到里面，但是其他小媒体机构还有大大小小的自媒体就只能够在法院门口候着。
一个体重约莫二百来斤，下颌留着短须的游戏宅男正在和他直播间里的粉丝介绍情况。
“大家看一下，这些大多是自媒体工作者啊，都在等着裴林森特大杀人案的公审结果，估计一审只是一个开始，裴林森这货肯定要上诉的。”
【会不会就只一审结束了啊。】
【怎么可能？我和你说，真的要死的时候，人都是很惜命的，而且他现在还是美丽国人的身份，八成要用这个身份抗议。】
这个叫做【大胖要星耀】的主播其实是游戏主播，他根本就不是追踪新闻这个赛道的主播，但是没办法，谁让他破百万粉丝承诺了粉丝做事情。
粉丝们知道他就在裴林森被抓的城市，所以要求很简单，让他过来法院来凑热闹。
让打游戏宅男出门，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好多次还问粉丝们，他甚至愿意女装，结果粉丝们呸呸呸表示不要看他女装辣眼睛。
游戏宅男这才磨磨蹭蹭地到了法院门口。
游戏宅男看着门口堵得厉害，就跑到树下他看到有人在做生意卖水，打算买肥宅快乐水。
结果手机弹幕里刷得飞起，众人提示他樊松康出现了。
樊松康、樊飞驰两人都穿着的是黑色的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衫。
裴娟也穿着黑色的套裙，头上甚至还带了一朵白色的绒花，这是要给裴林森送葬的装扮。
游戏宅男想说话，结果其他自媒体工作者也发现了樊家人，冲了过来。
游戏宅男就连忙说道：“他肯定会被判死刑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樊松康听到了游戏宅男的话，对着他笑了笑，“谢谢你，我也相信。”
几乎是一瞬间，樊松康一家人就被包围了，声音嘈杂万分。
“大家好，看到了没有！连线的当事人一家，我们可以看到他们的装扮，这是要给裴林森送葬。”
“这里是大鹏说新闻，我们可以看到……”
游戏宅男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自己直播间的弹幕。
【大胖，你也太菜了，我们是第一批帮你看到樊家人的，结果你反而远离了。】
【和樊警官说得话也太菜了，弱爆了好不好？】
游戏宅男耸耸肩，对着直播间里的粉丝说道：“其实我本来想说，加油，后来想了一下，樊家人又不上法庭，只是坐在观众席，加油什么？“
【，大胖要是说加油，那就更逊了。】
游戏宅男笑了笑说道：“我想了一下，樊警官最想看到的是裴林森被宣布死刑，在华国内被执行死刑，我就助他得偿所愿好了。毕竟就像是我说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要是裴林森这种杀人狂魔能逃脱死刑，那我真的会太难受了。”
“好了，各位的粉丝老爷们，我已经遇到了樊警官，是不是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可以回家了不？”
在游戏宅男的身后，法院的工作人员冒了出来，把这些自媒体工作者请开，好让樊家人进入到法院里。
·
樊松康在法院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进入到了审判庭。
这里已经有各家媒体等着了，他们甚至做了一个巨大的话筒塔，固定在樊松康的面前，各家媒体轮流问问题。
樊松康前段时间拒绝采访，因为所住的家庭住址是单位家属院，想要谢绝外客还算是容易。
现在这一次的采访是跑不掉的，他已经做好了采访的准备，从容地回答问题。
这些问题在他的脑海之中已经转过千百遍了，夜里的梦也不再是一张张让他心中沉重的姐姐、姐夫被害的现场图，还有父母和姐夫父母的憔悴和哭泣。
樊松康会梦到裴林森跪在行刑场，子弹飞射到裴林森的脑袋里，他轰然倒地，身体散成了洁白的鸽子。
想着那梦里反反复复上演的一幕，樊松康说：“是的，我是来等着过来看他被判死刑的。”
“【小花仙888】不出现我遗憾吗？”樊松康失笑着说道：“我一丁点都不遗憾，前段时间轰轰烈烈的寻找【小花仙888】活动我也看了，我很高兴她没有站出来，我希望帮助我的主播能够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樊松康是做警察的，见过人性之中好和坏极端的两个方面。他是担心洛桑桑的，担心她被那种狂热的粉丝们买凶杀人。
媒体不光是采访樊松康，还采访了裴娟，询问裴娟堂弟是杀人犯是什么心情。
裴娟的心情是“杀人犯给爷死！”。
和裴倦一样心情的是裴家其他人，除了秦晓铃参加了庭审以外，裴家人都没人过来，他们觉得家族出了这样一个连环杀人犯，简直丢脸丢大发了。
昔日里裴林森是家族群的讨论重点，现在也是讨论热点，不少人觉得是祖坟没有修缮，出现了这样的裴林森，还有人提议把裴林森给逐出去，他不配。
距离庭审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媒体这才三三两两散开，樊家人坐在观众席上，静静地等待开席。
在狱警把带着镣铐的裴林森带到被告席上，樊松康的身子挺直了，认真地打量着裴林森。
曾经的裴林森总是西装革履，身上有淡淡古龙水的味道，简直是英伦绅士的代表。
而在监狱里度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他修剪得当的头发被剃成了寸头，因为没办法理发，他的头发夹杂了不少白发，就算是才剃了胡子，也俨然是个老人了。
如果说过去的裴林森是优雅的丛林杀手，现在的裴林森已经是戴着镣铐的老猫。
樊松康听到了巨大的抽泣声，那是秦晓铃传出来的声音，秦晓铃拖着八十岁的身躯硬是来到了法院。
因为秦晓铃的声音，旁边有人提醒，如果要是秦晓铃继续扰乱庭审，就会被驱逐出去。
秦晓铃是难受着的，但是她不想被赶出去，她还没有替她的儿子喊冤！
冗长的流程走过了以后，法官字正腔圆给了判决，裴林森的犯罪事实属实，被判决死刑。
秦晓铃不服，她儿子是美丽国人！裴林森也同样不服当庭进行上诉。
而上诉的结果是，三个月在省高院进行二审。
裴林森在被押送回牢的时候，听到了声音，“就算是上诉有什么用？不过是推迟一段时间死亡而已。”
裴林森的脚步再次抬起，所有人都在庆祝他被判死刑，他心中不甘。
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安安全全活到了九十岁，临死之前把他所做的案件定时发布到网络上才对。
他轻轻松松地闭上了眼睛，浑然不去管死后的洪水滔天。
明明应该事情是这样的走向才对！
·
在华国二审也就代表了终审，但是这一次开庭，秦晓铃注定来不了。
一审结束以后，她常常做一个梦，如果要是她能够有机会和裴林森交流，就会发现，他们做的是差不多的梦境。
秦晓铃梦到自己死前，儿子裴林森还是人人艳羡的人生赢家。
在梦里，儿子声誉美名扬，而现实里，儿子却被一审判决了死刑，按照网络上的各种分析，儿子是死定了的。
秦晓铃好恨，恨抖抖上的那个热心主播【小花仙888】，那个卡通小人让她没有了儿子。
她在临死前，还记挂着她的孩子，在黄昊陪着她身边的时候，老太太的手死死地指着手机。
她的意思黄昊很清楚，这是还想要知道【小花仙888】来历的意思。
“老夫人，我会尽力的。”黄昊说道。
黄昊是敷衍的态度，老太太看出来了，秦晓铃心中像是有火焰在灼烧，她觉得自己好像用足了力气去抓黄昊，但其实力气并不大。
秦晓铃就这样闭上了眼，而二审的时间也到了。
二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在裴林森被曝光出来是连环杀人犯的一年以后，裴林森被注射神经毒素执行死刑。
当透明的液体注入到裴林森的身躯，樊松康正在扫墓。
母亲父亲的母亲、姐姐姐夫的墓，还有姐夫父母的墓都在一排。
樊松康用清水把坟墓打扫得干干净净，郑重地对着有姐姐、姐夫含笑照片的墓碑磕头。
时光荏苒，他从不敢忘记姐姐、姐夫当年对他的好，姐姐和姐夫还有没出生的小孩子惨死的事情他一直不敢忘。
幸好虽然四十三年的时间过去，他终于等到凶犯伏法的一天，今天就是裴林森的死刑了。
拿出了白酒，樊松康给坟墓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真高兴啊。”樊松康笑着说道，“今天那个畜生被执行死刑，我真得太高兴了。”
樊松康陪着过世的人连喝了三杯酒，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这才站起来。
樊飞驰连忙扶起来父亲。
裴娟也走在身侧，三人一齐离开了墓园，过去来墓园的时候，几人总是心中沉重，觉得对不住死亡的那些人。
现在凶犯伏法，他们终于可以来坟前和过世的人说一些轻松的话题。
——退休警察的执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