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出院，王黎雾抱着陈十紫去医院门口，陈十紫一直窝在王黎雾怀里，靠的越近越久，她越能闻到一股味。
一丝一丝的，幽冷，黏稠。腥。
气温31c，医院方圆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陈十紫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闻错了，就往王黎雾怀里死钻，细闻。
犀利凝眸，王黎雾挺拔的背脊往轮椅靠背微微后仰，冷漠嫌弃：“热，离远点儿。”
再深嗅一口，陈十紫眉头轻颤，她确实闻到了血味，浸染的入骨，遂拉长眉梢小心探看，抱她的这个长发女人眉毛好像两把锋利漆黑的宝剑，细细观察眉宇之间仍有杀气乱窜。
不再胡闹，陈十紫神情严肃起来，小心问：“小雾，你这两天还好吗？”
王黎雾往怀里幽冷睨了眼，“你说呢？”
从那眼神里陈十紫读出意思：只要你别故意挑事，我就好的不能再好。
“真的？”
刚一开口，陈十紫的脸立马就被王黎雾大手发力掐住，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被挤出两坨粉白的乎乎软肉。
“你当你是谁，可以质问我了？”王黎雾冷酷且嫌弃看着，“回去就给我消停下来，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哦……”狐疑收回眸，陈十紫心中怀疑不减，可对方一张脸严峻且高不可攀，险的跟吃人的悬崖峭壁一般，似乎再多问一句就会被冷血掐死，陈十紫最终决定闭嘴。
当下晚上不到8点，天刚开始黑，刚出门诊楼，大风忽然拔地而起，夜色里吹的遮天的香樟树狂乱摆动，瞬间从土地里卷起泥腥味，路人匆匆忙忙在幽寂的小道上窜行，有些大包小包还提着住院的衣物毯子脸盆……
“变天了，看样子是暴雨。”
“伤口又得痒了，天气预报就报不准。”
病人低低耳语，陈十紫看着狂乱不堪摧折的香樟树，迷蒙起来，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预感，拔长脖子侧耳细听。
“快走！”王黎雾余光瞥见怀里人警觉的神情，朝推轮椅的司机冷声吩咐，眉眼躁乱。
一行人气势震人，快速朝医院外疾走，陈十紫心里还有些乱，手抓紧王黎雾白衬衫的袖子，耳后低语渐行渐远。
“前天新闻不还报酒店爆炸烧了一片，死伤12个，消防拉出来都成干尸了，来场雨浇一浇也好……”
陈十紫眼神陡然一缩，锐利仰看去王黎雾脸上，只看到女人流畅下颌线犀利如同刀削，泛着匕首般的幽冷凛光，心骤的一紧，噗通噗通乱跳。
王黎雾嘴角暗然一勾。
***
暴雨突至，电闪雷鸣，空气中氧气被噼啪雨水震的稀薄，陈十紫觉得胸口闷，一直扒着迈巴赫的窗户朝外看，愣神。
窗外一片白蒙蒙的雨幕，快要打糊人视线，但还能看到公交站牌下形形色色的人撑着伞在焦急候车，多数伞面都是黑的，零星点缀着几抹清新黄白，甚至还有艳丽的红。路过小学门口，陈十紫看到一个被雨浇的狼狈的妈妈在墙边给自己的小闺女套雨鞋，黄色的卡通雨鞋上带有印花，很好看，场景很触人。
她想起了小时候的王黎雾，还有她温柔隐忍的妈妈。
“看什么呢？”王黎雾不悦蹙眉。
陈十紫整天在她脸上叽叽喳喳，一下这么安静，倒是不习惯了。
一辆黑色机车在红绿灯路口穿雨而过，陈十紫眼神伤感，茫然喃喃，“看有人开摩托车，拉风……帅……”
王黎雾眼梢暗自拉长，危险的瞳孔里，雨夜中一辆宝马赛车顶风冒着暴雨疾驰远去，车主一身黑衣，背影劲帅，威风飒飒，王黎雾瞳孔一缩，幽幽看向十字路口电子眼上的摄像头。
“小雾，我不想天天在你家待着，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请你去玩。”陈十紫眼神逐渐涣散，还在枕着胳膊隔窗看雨。
想去的地方？
王黎雾剑眉诧异一抬，眼神浮出深思打量和淡淡讥诮，“你请我？”
“嗯哈，”陈十紫自嘲一笑，“你觉得我吃你的喝你的，没钱，请不起？？”
“车祸保险理赔够我挨过这一阵好吗，林愿帮我挂你账上的那些医药费我也会还你的。”执拗的声音底层透出淡淡的傲然骨气。
她往氤氲着雨雾的车窗上用手指头画了个淡淡表情，怔神好半天，忽然张扬挑眉，“你可别小看我！信不信你把我放出去，我把道德一扔，秒就能骗来钱！没底线，谁不厉害呢……”
车窗上表情涂改好半天，却不知该把嘴角往上翘还是往下弯，结果反而四不像，又给手掌擦糊，陈十紫灵秀的眉宇不知不觉就染上雾霭愁云，好像被浇阴的翠山一样。
嗬~点我？
配吗？
王黎雾嘴角残忍一翘，冷讥的目光随即深入愁蔼深看下去，可越往前走就越深陷迷障，她找不着真路。细思对话种种，忽地眼神一凛，她觉得陈十紫眉眼间的忧郁不对劲，好像在失落，好像也无力，这种眼神她只在旁人至亲之间看过，也譬如黎正就老这么看她。
遂突的冷问：“谁准你叫我小雾的？”
眼神一刹化为漆黑幽冥，带着嗜血和冷意赫然压身，残酷盯过去，对准陈十紫势弱的瞳孔逼视。
喉头紧张一滚，陈十紫眼神被摄的愣住，脑袋往座椅上后缩，手也紧抓着座位，“小雾，你吓到我了……”
王黎雾不准备放过，眼神越来越瘆，她觉得自己要抓到什么了。
她为什么会喜欢面前这个人？
还喜欢成那样？
甚至至今都被心底可怕的念头控制着，她的疯、爱、恨好像丢了片什么顶重要的关键。
“为什么这么叫我？”又逼问。
被眼神压着，陈十紫屁股悄悄往边上挪，害怕嗫嚅：“什么为什么……就是以前跟你……我就这么叫呗……”眼眶立马红了一点，也深看回去。
你妈妈这么叫你，故我也这么叫你……
出口的话真真假假，一个说的是22年前，一个理解的是半年前，陈十紫觉得自己没说谎，绝对从惊瑟的眼睛里叫人看不出子丑寅卯。
“有什么事你最好现在全给我吐出来。给你机会，别太不当回事儿。”王黎雾眼神已冷成被水浇湿的生铁，阴冷的很。
“是不是人对你好，就以为自己能怎么样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