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陈十紫清楚的记得，跳楼那前十几分钟，王黎雾问了她三个问题。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你什么人？』
『你还跟我玩吗？』
肩膀在被窝里缩了一下，陈十紫黑莹莹的瞳孔如湖水波纹一样轻晃，眼睫扑簌扑簌扇着。
看头顶上气势摄人但脸上微有挣扎的阴翳女人，她动了动脑袋，杏仁眼一弯，笑说：“你心尖尖上的人呗~”
没认你，就恨的用你的血要我生不如死的人诶……
话音一落，王黎雾左手噌捏紧陈十紫下颌，拉长眼尾，“乖乖，好好跟我说。”她紧紧盯着，眼梢慢慢往被子下面扫去，剑眉幽幽抬高。
陈十紫一听这陌生称呼，眼皮就盖了下来，嘴巴忽地哼唧避开话题：“小雾……我要吃药了，你给我把包拿来吧。”
一听到药，脸上的严厉和冷裂了一刹，王黎雾抬高陈十紫下巴，眯眼阴冷审视，左觑右看，启唇：“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法知道吗？”
陈十紫深邃回望着她，不吭声。
王黎雾嗬的冷笑，撑着床头柜把身体挪到轮椅上，开了灯，去外头找包取药。
轮椅上背影消失，陈十紫心头一阵茫然。
***
三五分钟后，王黎雾在床边给陈十紫喂药端水，脸冷着，手下动作却极其轻柔，陈十紫噗嗤就笑了。
立马就被严厉瞪了一眼。
“欸，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昨天还跟个黑社会一样要撞我，今天就这样，”陈十紫笑眼弯弯看进对面幽冷的瞳孔里，嗤笑问：“你不拧巴吗？跟你上床还有这好处呢？”
太岁头上蹦跶着，王黎雾本就冷的眸色霍地一深，幽翳瞳孔缓慢转动，在陈十紫下身扫了一下。
唇角微微勾起弧线，手慢慢落去陈十紫发红妩媚的眼尾，用拇指轻一下重一下慢揉，不紧不慢说：“乖乖，搞不清楚自己角色，不如给我再说一句，反正……”
目光游移至那张诱人的樱桃红唇上。
“叫的这么娇~”
“我刚好爱听。”
陈十紫耳朵唰一下就红了，赶紧用被子把脑袋蒙住，恼羞高声咆哮：“你还不去上班！！”轰散旖旎。
手被打到空中，看着像条蚯蚓一样蒙着头往床上蠕动的人，王黎雾无声勾唇。
就这小东西，还敢跟她挑衅。
陈十紫缩在被窝里懵傻了，瑟瑟发着颤，啃骨头棒子一样啃拳头。
妈呀，她是疯了吗？刚在说啥……
这玩意儿就不敢想细节，嘴瘾过不得……
大姐，你能不能赶紧走！
她已经给羞耻灌红，脑子一片空白，忽然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办，遂哆哆嗦嗦给被子掀了条缝，视线簌地往外一瞄。恍惚中她好像看到王黎雾脸上晃起薄薄的笑，斑斓泡沫般，很美，像沐浴在四月的阳光里。再去深看，又没有了，还是隔着一层审视与冷翳看她。
心给挤痛了似的，陈十紫眼眶烫了一下，也没多少羞了，从缝里探出脑袋，她乖乖枕着自己软软的胳膊，看着地上王黎雾的轮椅车轱辘，低低说：“欸……你把我包拿来，我找个东西。”
王黎雾眉头一蹙，视线始终追着陈十紫，探看、观察，她敏锐察觉出了床上人的情绪，伸手从床头柜拿包。
“欸……你还能站起来吗？”
“哼~”王黎雾冷笑，并不回答，神色却晦暗不明，“找什么？我给你找。”
“行。口香糖。”
王黎雾眉头紧锁，坐在轮椅上里外翻包，半天启唇，“没有。你想吃东西了吗？粥在楼下，我去给你端。你……”话说一半，她怀里猛不丁就快伸过来一个莲藕般的白嫩胳膊，咵包就被拽了过去。动作超大，刹那间，所有东西全撒了，噼里啪啦、哒哒哒哒弹跳砸在地上。
“哎呦~不好意思，失手了，我来找吧。”陈十紫脸上浮着一层贼抱歉的笑。
诧异的王黎雾很快瞳孔一缩，眼神幽幽盯进陈十紫双眸，“口香糖？”嘴角噙起玩味的笑，眉毛慢吞吞扬起，“想找什么？乖乖……”
“就是口香糖呀……”陈十紫深深的迎着王黎雾的360度全方位审视，不怕死的又任性要求，“东西掉了，你现在给我捡。”她在床上趴着，王黎雾在轮椅上坐着，一个娇蛮的理不直气也壮，一个警惕着里外打量，两人就这么瞪着眼。
轮椅边的地上凌乱躺着卡通皮筋、摔成两半的粉晶管润唇膏、药瓶子、小梳子、小镜子、腮红盘，一小条巧克力，王黎雾视线低下扫了眼，又快速抬起，直视死皮赖脸不怕死观察她的陈十紫，说：“你是在找那个吗？”
头往身后一偏，视线尽头是一枚廉价的淡绿色的玻璃珠，正滚在白色的桌角边。
陈十紫脸色唰就白下来，死死盯住王黎雾，严肃看着。
“你……”眉毛纠结抽动，瞳孔震荡，眼睛灰暗下来，忽地就一亮，“那是个什么东西？哦！想起来了……在商场玩抓的。丢垃圾桶吧，反正也不值钱。”语气像是小孩在闹脾气。
快速从被窝拔出半边赤裸身体到床边，陈十紫孤零零一个就去地上捡那些乱七八糟的皮筋唇膏什么的，眼泪又悄悄疯砸下来，轮椅从她手边路过。
小半会，她听到砰一声，垃圾桶在响。
“扔了？”
“扔了。”
“哦……”陈十紫柔顺的黑头发垂在床边，她埋着头，拉包的拉链，“我饿了，你去给我端粥吧。”
“好。”
……
听到轮椅声走远，陈十紫赶紧跑下床，去翻垃圾桶。
死死抱着自己的弹珠，她咬着胳膊都要哭晕，却不敢发出一丝声，胳膊脸都被泪花洗透。
光着脚陈十紫咚咚怒踹王黎雾的家具和床，只想把这破房子都拆了。
这狗……
真忘了……
***
王黎雾在手机监控里全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