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文表情松弛了不少，勉强笑笑：“还是你会调节心态，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感觉好多了。”
宋宵站起身，“我不是会调节心态，而是铁牛值得这些评价，换了别人不一定。走，出去消消食？我晚饭有点吃撑。”
辣椒太下饭，王圆圆吃了两碗，他吃了三碗。
孙秀文起身，忽而却又摆摆手，重新坐了下来，“算了我不去了，我得整理一下这礼拜的学习计划，等会铁牛回来重新给他定一下周目标。”
他说到这个，宋宵就看了眼桌上的发条钟，已经是八点了。
“铁牛上山一直没回来？”他问。
孙秀文口气就很懊丧，“今天倒是早早下山了，不过又去镇上黑市儿卖他那些破烂去了，不知道什么时间回来呢。”
宋宵摇摇头：“我回头也劝劝他，这么复习肯定是不行的，光你一个人努力没用。”
“可不呢？我今天还专门跟李婶儿说了，李婶儿都挺支持我了。”
宋宵好奇，“你怎么跟李婶儿说的？”
“李婶儿这样的农村妇女是不懂得知识的力量，跟她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直接说工资好使，我对李婶儿说了不少大学毕业去城里工作的好处，李婶儿听说一个月工资就顶的上他们在农村一年的收入，马上就支持的不得了，恨不得他赶紧就去上大学呢。”
孙秀文说到这就笑起来，李婶儿李叔都是很老实善良的人，虽然没见过世面，但也正是这一份闭塞让他们朴实中透着可爱。
所以是他误会了，李叔李婶根本没叫铁牛天天上山，他们也不知道铁牛最近每天去山里，还以为铁牛天天跟着自己复习功课呢。
宋宵临走的时候说：“着急归着急，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别像今早似的当着大伙面提钱。”
孙秀文悻悻，撇嘴说：“我还要怎么注意啊？说实话，我本来还内疚的，自打去了他家……反正甭管他有没有猫腻，他现在有事瞒着我是事实，我顶多忍着不发作，先观察这小子几天再说。”
吐槽归吐槽，宋宵走后，他还是认真地帮铁牛制定着学习计划，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院子里有人脚步声，听着像是铁牛回来了，他急忙从位置上起身，跑到炕上脱鞋跳了上去。
铁牛推门进来的时候，屋里台灯亮着，书桌上摆着笔记本，却不见孙秀文，他立刻大步往屋里走，终于看见炕上躺着的孙秀文。
“孙知青？这么早就睡了？”
孙秀文睁开眼睛，瞪着他，气鼓鼓地说：“我不睡我干吗？反正也是一个人，不睡觉也没人陪我干别的，睡吧睡吧，梦里啥都有。”
翻了个身，后背对着铁牛。
铁牛咧开嘴笑了，“孙知青，你别生气了，我给你买了个肉夹馍，你快下来吃。”
孙秀文心里一暖。
都这么起早贪黑弄钱了，还惦记着花钱给自己买肉夹馍。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他这种揶揄的话张口就来，铁牛一点都不生气，目光暖暖地看着孙秀文：“一直都是你帮扶我，我也没什么可报恩的，一个肉夹馍算什么，我……”
“你可住嘴吧你。”孙秀文气不打一处来，“本来高高兴兴的，一听你要报恩的话我立马就来气，咱们哥们之间互相照顾需要还人情吗？”
铁牛讪讪笑，“不需要。那你快起来吃肉夹馍，我一路跑回来的，还热乎的。”
“我起不来了，动弹不了了。”孙秀文说不上为什么，就想刁难铁牛几句，赖在炕上没动。
铁牛果然十分紧张，“你咋了？腰疼的毛病又犯了？”
孙秀文恍惚了一下，他啥时候有腰疼的毛病了？
仔细一想，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了。
他咳了咳，脸色不自在地说：“没准是，不确定。”
“那我给你按摩按摩。”铁牛在炕边上坐下，大手放在孙秀文腰上轻轻按着。
孙秀文侧头，眯着眼睛享受，仿佛一只餍足的猫。
心里却不怎么平静，总惦记着铁牛到底为了什么事儿要弄钱，怎么还瞒着自己了，不行，他非得弄明白不可。
“好点了吗？”铁牛问。
他说话间，一阵咕噜噜声传来。
本来孙秀文还想再赖一会儿的，一听见这个声音，一骨碌爬起来，“你又没吃饭？”
铁牛摇摇头，不在意地笑笑，“没事儿，我一会儿去厨房摸几个馒头吃，你腰还疼的话就别下炕了，我给你把肉夹馍拿过来，你等着我啊，我先上厨房拿几个馒头，咱俩一块吃。”
“你个大傻帽。”孙秀文看着他起身的背影，心里酸酸的，说：“你也太实诚了，哪有人跟你似的，又累又饿的出去跑一天，回来一口饭都没吃到嘴，反而满心惦记别人的？肉夹馍我不吃，你自己吃了吧，我晚饭吃得挺饱。”
铁牛嘿嘿一笑，“肉夹馍太腻，我不爱吃，我就爱吃大馒头。”
“胡说！”孙秀文戳穿他，没好气地说：“下次要买就买两个，你就买一个，你是打算让我不仁不义显得你特有奉献精神是不？不好意思，小爷我今晚晚饭吃的挺饱的，不能成全你了。”
“那我拿到厨房用菜刀切一半，咱们一人一半？”铁牛提议。
孙秀文勉强同意了，脸上总算挂了一丝笑意，“笨蛋，我要少一半，快去快去，本来不饿的被你说饿了。”
铁牛诶的一声跑走了，孙秀文坐在炕上那看着他的背影，握了握拳头。
这么节省，买肉夹馍都只舍得买一个，他弄钱到底要干什么？
不多会儿，铁牛捧着切好的肉夹馍回来，这点东西他不够吃，饭缸里还塞了三个大白馒头，一进屋就狼吞虎咽起来。
孙秀文：“你这架势像是一整天没吃过东西的，你说你这一天到晚忙活的，就不知道给自己买点饭填饱肚子？”
铁牛对他不设防，闻言想也不想地说：“顾不上的，时间紧，而且上外头买着吃太贵，我最近只想着攒钱。”
孙秀文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立刻眯着眼睛问：“攒钱？攒来钱要拿来做什么？”
铁牛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面上透出几分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