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脸上的得意一闪而过，正要夸夸其谈，打眼瞧见门口露出半截衣袖。她一下子沉下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阿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门口来了个人。
这人她没见过，应当是沁香楼里的姑娘。
珊瑚动作弧度夸张地挺起胸，高昂着下巴，语调刻薄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门外的秀宁低头抿起嘴笑道，“姐姐，如烟姐喊我来找你。她说前几日是兰袭那个蹄子进谗言，她诬陷你暗中给客人上药，如今倒是她自己做着那种事情，害得咱们沁香楼鸡犬不宁的。”
听她温言细语的，珊瑚冷哼一声，扭过头，唇上挂着一抹笑。
秀宁始终没有抬头，嘴上勾起淡淡的笑容。她不恼珊瑚的无礼，只是静静守在外面。
直到阿满给珊瑚斟茶，屋内的两人四目相对，珊瑚双手接过茶盏，两条细眉快要拧在一起。
她抬眼望向门口，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兰袭那贱人呢？”
秀宁这时才缓缓扬起脸，她面带微笑地答道，“如烟姐姐说了，任凭你处置。”
阿满走过去关上门，回头看到珊瑚在发呆。她拾起方才塞进枕头下的话本又接着看了起来。
过了半天，珊瑚发话了。
“我要不要弄死她？”珊瑚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她恨恨地咬着牙。
阿满右手撑头，淡淡抬起眼皮，语气生硬地说，“不是任你处置吗？”
“她可恶至极，竟然污蔑我！为了顶替我当头牌还滥杀无辜！”珊瑚站起身，转过头看阿满。
“那你杀了她。”阿满道。
珊瑚深吸一口气，身体瘫软在椅子上，无奈地摇头，她道，“如烟那个笑面虎，如今沁香楼里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能顶替我位置的姑娘，她这么做就是想看看我心中是否压着怒气。兰袭向她告发她就信了，不就是明摆着看我不顺眼早想把我换了吗？我要是直接杀了兰袭，不就代表自己恨着她吗？”
“小不点，你说的对。与其任人鱼肉，我要当沁香楼的掌事人。”珊瑚难得认真起来，娇柔的眉眼透出一股子坚毅。
秀宁很快便回去答复，来了好多个丫鬟到三楼，她们聚齐在珊瑚房间里，低眉顺眼地听珊瑚的吩咐。
“你们来做什么？”珊瑚一边剥下一颗葡萄，一边挑着眉头，她环视一周，面露不喜，冷冰冰地问。
站在前面的人回答道，“珊瑚姑娘回楼下住着吧，房间我们已经收拾好了。”
珊瑚手掌握成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大可不必。我可不要别人住过的房间。我就在这里待着。我也不需要你们伺候，都滚出去。”
丫鬟们面面相觑，有些为难。
珊瑚扯着嗓子大叫，发疯似的摔东西，她嘴里喊着，“快滚！”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纷纷离开。
见众人散去，阿满合上门，她噗嗤笑道，“你方才这样很像冷宫里得了失心疯的妃子。”
珊瑚满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过于激动，差点没喘上气，猛烈地咳嗽起来。她扭了扭腰，矫揉造作地伸出手指，上面的丹蔻被蹭掉了些。
“你还见过妃子？”
阿满收回笑容，视线直直地盯着珊瑚，将她盯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说笑呢。”珊瑚尴尬笑道。
房间里点上了熏香，暖炉也比往常更暖和。
珊瑚耸了耸肩，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一股瘆人的寒意。
阿满沉默半晌，垂下眼睑，她的睫毛纤细修长，浓密的好像鸦羽。一抹光影打在她的脸颊上，模糊了五官。
“别想着试探我。”
是夜，沁香楼底下又人声鼎沸。
不少客人听说珊瑚大病初愈，都想着探望她一下。卡索的身材甚是高大，他守在楼下，面色晦暗。
直到舞女们上场，叫嚷着要见珊瑚的人才安静下来。
三楼的房间里，阿满双手抱拳，饶有趣味地看着珊瑚，她在上妆，脸上的气色也有了明显的改善。
珊瑚抿了一口唇脂，对着镜子照了照，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她从镜子里扫到阿满，眼神变得不正经起来。
“女人还是要打扮自己，涂脂抹粉了之后，瞬间觉得天底下老娘最美。”
阿满并不做回应，依旧杵在原地。
珊瑚有些不高兴，她转过大半个身子，皱起眉头道，“怎么不说话？我这可是至理名言。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他们都爱漂亮的女人。”
阿满看她表情严肃，点点头。
这样一来，珊瑚可就来劲了。
“我和你说，你可不能被那小子给骗了。”
阿满愣了会儿，压低了眉头，不解地看向她。
珊瑚见状，恨铁不成钢。她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挺着胸道，“你那个小情郎。现在不知道抛弃你去了何处。你和他年岁小，生米还没煮成熟饭，趁着年轻赶紧找个靠谱点的。但你可别在青楼里找，能来这块的哪一个能是正人君子？”
阿满不禁失笑，她无奈地叹口气，冷冷看了珊瑚一眼，“照你说的，世界上没有好男人，我不是从一个熟悉的火坑跳往陌生的火坑吗？”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你之前那个和你相识已久，早就没了新鲜感。要不然他也不会丢下你就跑了啊？”珊瑚坐了回去，她俯下身子拿出眉笔细细描起眉毛，“小不点，你不懂，男人在一起时说了什么甜言蜜语都是空的，你就当他在放屁。关键要看他为你做了什么。就算没有了真心，你看看我这里的珠宝首饰，哪一样不值钱？哪一样都比承诺值钱。”
说着说着，阿满竟从珊瑚的声音里听出哽咽。
“我去给你泡壶茶。”阿满从桌上拿起茶壶，走出房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里面传来哭声。
三楼的过道显得格外冷清。现在所有人都集中在一楼大厅。喝酒的客人开始耍酒疯，有一阵叫骂声。
阿满探出头，朝楼下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楼下居然坐了个熟人。
萧衍？
他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