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安嬷嬷问了一句：“王爷，王妃今后可是一直住栖迟苑了？”
墨北珩愣了愣，不明所以地问：“怎么？”
安嬷嬷与许公公浸润后宫数十年，两人人精似的。
素日里，两人端的是雷厉风行，善抓重点，处置事情明确果决。
昨天夜里，他们安置收拾好以后，已第一时间去找了李安，了解了瑞靖王府这些时日里的大小事。
谢绾绾在年宴后，因着墨北珩与纳柳家小姐为侧妃之事，大吵一架，自此后，便搬入了栖迟苑住着，不再过问任何与王府有关之事，他们自然也已经知晓。
奇怪的是，他们家王爷并未接回柳小姐，不再提迎娶侧妃之事。
还一反常态地为王妃立威，一心为王妃好。
这就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拿不准该如何安排王妃现下的住处，今儿天蒙蒙亮，他们俨然已经观察过栖迟苑的环境，心中有了些想法。
不过，这还得是不是有需要，所以安嬷嬷有此一问。
安嬷嬷：“王爷，若王妃今后一直住在栖迟苑中，奴婢觉得，可以对栖迟苑适当改造，将旁边几个院子打通并到栖迟苑里。
一来，栖迟苑的地方便可大上许多，二来，也能住的舒服些。
王妃不爱纷扰，但伺候的人总归不能太少，可若是王妃的事事处处都挤在栖迟苑中，到底是不太合适。
何况，王妃与宗室贵妇们，总该有些往来，这没个接待的地方，着实不妥。”
一品亲王妃的衣食住行，样样都不能轻减，但那栖迟苑里，眼下除了王妃与其两个婢女，多的人都没有。
更何况，墨北珩还日日往栖迟苑里去。
既然她不愿再回主院，那便将栖迟苑变成主院，另辟一个院门便是。
墨北珩沉默了会儿，想到安嬷嬷最后的那句话，很是心疼谢绾绾，这一年里，但凡他重视几分，她在京中也不至于处境这般艰难。
甚至，在她被一众人嘲笑难堪的时候，连一个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至于那位不常住京城的益王世子妃，他直接忽略不计。
但他明白，以谢绾绾的脾性，短期内要让她放下两人之前的那些龃龉，并不容易，故而，让她重新搬回扶风苑，怕是不太可能。
他又不想一个人住在鹿鸣苑，离着她远远的，总要时时看着才安心。
往后住在她身边的日子只会多，不会少。
栖迟苑，确实小了。
思索片刻后，墨北珩便说：“嬷嬷说的有理，上元节后，本王会带绾绾出去小住几日，你便着人将栖迟苑收拾妥当些吧。”
安嬷嬷低眉顺眼应是。
交代完这个，墨北珩又说：“这两日，你们将本王的私产做一下统计，整理成册，交给本王。此外，王府里，有些人的手脚不那么干净，你们仔细留意着，不必急着处置，也别打草惊蛇，到时候将人和事报上来即可。”
前两日的初步筛查，事情太急，他能筛的人极其有限，但王府内的各方势力交错，他总要心里有个数才是。
至于如何用，他还没想好。
“可要与王妃说说？”许公公提了一嘴。
“不必，绾绾身子不好，没什么特别的事，不必去扰了她的休养。其他的，本王会与她说。”
话到这儿，他对谢绾绾的态度，其他人也就都知道了。
安嬷嬷心细，听到墨北珩这样说，眉心微蹙，显然不太赞成墨北珩的做法，但她也没提，说来，她对谢绾绾总归是不熟悉，也从未见过。
她能知道的，也不过是不同的人口中议论的一些，她从中抽丝剥茧，了解一些。
所以，她没急着表态，只秉持着一个奴婢对主子的责任即可。
之后，墨北珩又交代了不少事，才让他们退下。
他们刚走，墨北珩便整个人靠在靠椅上，他眼下的乌青，愈发清晰，整个人都被笼在一种沉沉的疲惫中。
临风推门而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虽细微，墨北珩却还是听得出来。
他唇边勾了勾：“去看看章山回来没有？”
其实，他真正想知道的，是章山将谢绾绾带回来了没有，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他总归是还有些期待。
临风脚步一顿。
进来前，他也见着章山了。
一如所料，他并没有将人带回来，反而把自己搞得蔫儿吧唧的，像是受了打击似的。
“王爷，章山已经回来了。”
临风没往下说，墨北珩却明白他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罢了，过两日吧，过两日她就回来了。”
上元节，她肯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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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孙家大房的后院里，一道如惊雷般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在这之前，一名瘦竹竿似的，手腕上还带着明显淤青的婢女端着盆水，跟在另一名两手空空的大丫鬟身后，战战兢兢地往孙家后院的某间屋子走去。
约莫半盏茶后。
大丫鬟在那屋子外敲了敲门：“公子，您起了吗？”
两人在门外等了几息的时间，屋里没人应声，大丫鬟眉宇微蹙，再次敲门：“公子，该起了。”
屋里仍是没有动静。
大丫鬟狐疑地侧头看了婢女一眼，将人推开门，两人脚步轻盈地往里边走。
床榻上，就连呼吸转身的微弱声响都没有，但两人却不以为然，似乎对这样的状况早已见怪不怪。
她施施然地走到床边，边卷着床幔边说：“公子，该起来了，夫人说东西都准备好了，让您赶紧……啊！！！”
刚想将水盆放好的小婢女被这道尖锐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手猛地一抖，水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眼睛下意识地往床上瞟去。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不知生死，血肉模糊的人。
小婢女眼睛发直，面色煞白，几欲发呕：“他他他……”
外边匆匆闯进来许多下人的身影，他们的视线同样落在了床上的血人上，有人稍稍还有些理智，便壮着胆子上前，颤抖着伸手，放到血人的鼻翼下。
微弱的呼吸，让那人手一抖，脸上还带着一丝庆幸。
他转过头，对着那些人道：“还……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