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这样说，倒还真是堵了齐砚的口。
齐砚语塞，一时竟不能从容的应对蜀王的犀利逼问。
他默了会儿后，才问蜀王：“那你觉得我此番是为何而来？”
蜀王倒也耿直：“我若知道，就不会特意来问三郎了。正是因为猜不出，一晚上觉都没睡好，这才特意跑来探个究竟的。”
齐砚琢磨了会儿，倒是坦诚了一半。
“除了冲娇娇而来外，也的确还为了别的。只是这事儿……如今暂还不能告诉你。”齐砚言辞恳切。
蜀王以为他口中的“别的事儿”是指朝政上的要事，若真是朝堂上的事，那的确不该他多问。所以，蜀王索性也不问了，只又问起他跟苏韵娇的事来。
“昨儿去了她那儿后，她家里的人都见着了？”
齐砚点头：“见着了。”
“谈的如何？”蜀王追问。
齐砚笑：“一切还算顺利。”
见他笑，蜀王也跟着笑了起来。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啊。”蜀王忙不迭点头，自然也为齐砚感到高兴。
二人正聊着时，外头有人禀，说是世子殿下过来了。
儿子这么一早就往这边来，连蜀王都有些惊讶。
“他怎么来了？”蜀王问。
齐砚一边吩咐人去将世子请进来，一边答蜀王话道：“昨儿说好的，世昭过来，一起谈论些朝政上的事。”
蜀王自己资质平庸，但却生了个聪颖过人的好儿子。儿子不但天资聪慧，更是勤奋好学。这些年来，不论是文还是武，他都无一不认真着下功夫去钻研。
长到如今十五岁，才午象之龄，便在蜀中颇有名气。
不但教他的那些文师父武师父对他赞不绝口，连川蜀之地的一些老学究，都知道了他蜀王有个文武双全的好儿子。
甚至，近一两年来，渐渐已经有人开始慕名登门来提亲了。
昭儿才十五，成亲肯定尚早了些，所以，他和王妃一直都没同意。
如今正好齐砚在，蜀王便又问起齐砚来：“三郎昨儿也见到世昭了，三郎觉得世昭这孩子如何？”
对这个蜀王世子，齐砚是再满意不过，所以，当着其父的面，齐砚也丝毫不吝赞美之词。
“世昭是个好孩子，不但品性端良，为人耿正，也难得是能有治世之大才。这样小小的年纪，就能对朝政之事有很深的见地，日后，必成大器。”
“真的？”得了齐砚如此夸赞，蜀王自然也很为儿子自豪。不过，再自豪也不会忘形，他这会儿极力忍着自己的情绪。
“自然是真。”齐砚笑答。
而这时候，萧世昭也进来了。
他先给齐砚请了安，而后又向自己父亲施了个礼。
也是怕儿子骄傲，所以，等他进来后，蜀王也就不再提他文成武就有作为之事。
朝政上的事儿，蜀王虽不太感兴趣，他也不懂……但，此刻若儿子和齐砚讨论切磋的话，他自然也有心想旁听一二，故留了下来。
齐砚和萧世昭都以为萧予言会主动告别的，却没想到，过了有好一会儿，也仍不见他主动离开。
于是，齐砚和萧世昭不约而同将目光朝萧予言投落过去。
虽都没出声赶人，但沉默之下的暗示之意却很明显了。
萧予言本来坐那儿挺开心的，结果一扭头，见两双四只眼睛盯着自己看，他突然脸上的笑僵住了。
“我……先走？”他试探性问。
齐砚没说话，萧世昭则忙颔首恭敬道：“孩儿恭送父亲。”
萧予言：“……”
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脸上的笑意却未有丝毫变化。
甚至为了掩饰尴尬，他还故意笑了几声，并笑出了声音来。
“好，我走……我走。”
走之前又朝齐砚看去，见他始终都没说话，压根没有挽留之意，萧予言心里更是气了。
离开之后，萧予言背着手气冲冲往王妃那儿去了。
王妃正忙着府中一应庶务，突见丈夫一脸不高兴的过来了，她随意打发走了侍女们后，转身来问丈夫：“怎么了？”
“太过分了！”萧予言也没解释怎么了，只是突然一巴掌拍在案上，把蜀王妃吓了一跳。
见情况不太对劲，蜀王妃立刻扭头，示意屋内静候着侍奉的女婢们都出去。
然后才转过头来，继续问丈夫：“到底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自己丈夫自己了解，是再好脾气不过的了，若非遇到些什么事儿，他是万不会这样动怒的。
正当她提心吊胆等着他的一个答案时，接下来，却听他说的是：“他再厉害，也是我的儿子。我是他老子！三郎找他议政，凭什么单独撇下我。这兔崽子，长大了，翅膀就硬了，开始排挤他老爹了。什么有大才，什么文韬武略，我看就是他自己沽名钓誉。”
说是这样说，但说这话时萧予言微抬下巴，明显一脸的骄傲之色。
蜀王妃把一切看在眼中，不免失笑道：“儿子比你好，难道不好吗？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若是叫旁人知道你是为着这个生气，指定叫人家笑掉大牙。”
萧予言立刻又说：“谁敢笑我？他们有我这样优秀的儿子吗？就敢笑我。”
蜀王妃再绷不住，直接笑出了声来。
“得了得了，我是知道了，你哪里是来生气的，你就是来炫耀的。好了，现在目的达到了，你也别装了。”
萧予言则说：“刚刚在那儿时是生气的，你不知道，那小崽子有多气人。可生着气一路冲过来的路上，却又突然想通了。这是我的儿子啊，他如此得陛下赏识和青睐，我身为父亲，难道不该高兴吗？”
“我呢，一辈子平庸无才，当年即使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也坐不稳、做不好。虽然我并不在意，后来禅让于三郎，我也是深思熟虑后心甘情愿的，但……我毕竟也是个人啊，但凡是个正常的人，谁又希望别人背后对你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看你的笑话呢？”
“如今好了啊，我养了个这么好的儿子，总算是有我的儿子为我扬眉吐气了。”
蜀王妃极能理解丈夫，所以，此刻她也适时宽慰道：“王爷虽无理政之才，也无那样的雄心壮志，但这世间谁人不说您有一颗宽宏大度的心啊。如今这天下，被三郎打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们安居乐业的，难道，其中就没王爷您的一份功劳吗？”
“若无您的宽宏大度，三郎当初无法名正言顺。所以，王爷您也是值得被称赞的。”
“背地里笑话您的那些人，原也不是一路人，不管您有无才德，人家迟早能寻着机会数落您。可民间也仍有许多别的声音啊，别的地儿且不论，就说咱们蜀地，谁不夸王爷一句好。这辈子，臣妾跟着您，真是享尽了福气和风光。”
“本王也是啊。”蜀王对眼下的生活也十分的满足，“本王此生有妻如此，又得了那几个孩子，本王此生算是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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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只是听说，听说蜀王世子萧世昭有旷世奇才。小小年纪，竟就名声在外。
齐砚虽是慕名而来，可心中始终惴惴，生怕其才华名不副实。
可来了蜀地，经过面对面、实打实的同他一番交谈后，齐砚才真正发现，这蜀王世子不但不是浪得虚名，反而真实才德要比外头传的更好。
小小年纪，不但文韬武略，还能对朝堂上近日来发生的几桩要事给出十分有用的见地来。并能引经据典，一一说出道理来。
摸清楚了他的底后，齐砚不免也进一步试探起来。
“世昭，你这等才情，又有满腔的抱负，难道就甘愿一辈子只留在蜀中吗？有没有想过，日后上京中去，好好的干一番事业来。”
萧世昭有报效朝廷之心，见天子也愿意让他去，他不禁双眼一亮。
“陛下愿意让我去？”
“有何不愿？”齐砚轻蹙眉心。
但转瞬，便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于是齐砚又严肃道：“你是觉得，当初我的皇位是从你父亲手中继承来的，所以你觉得我会忌惮你的才情是吗？”
这样的话很敏感，其实不该谈的。但萧世昭见他坦坦荡荡的，也丝毫没有避讳之意，于是萧世昭就尝试着点了点头。
齐砚就笑了：“怎么会呢？”
然后，他郑重的和萧世昭又谈论起这件事情来。
“当初你父亲把皇位禅让于我，是希望我能治理好这天下。我同他初衷一致，若日后再出现个更合适的，能够把天下江山打理得更好的人，我也极愿意再行禅让之礼。”齐砚一边解释着，一边已经开始渐渐的要把自己的思想传输给蜀王世子了。
“世昭，这世上不排除做皇帝就是为了要权要势之人，但也不乏许多只是抱着美好理想去的。他们有满腔才情，有治世的本事，又有一颗仁德之心……这样的人，我们又为何要排斥呢？”
认真咀嚼着齐砚的话，萧世昭不免也认同，于是下意识的点起了头来。
“陛下所言甚是在理。”萧世昭肯定。
于是，齐砚又说：“我如今已近而立之龄，膝下也尚无一子半女，日后，江山总得有人继承。所以，若得一个入得眼的，我必好好栽培，以继后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