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帝君之路
入夜。
方曦文加入了去正道之盟的队伍。即便正道少侠们不耻与他为伍，但他一说是去见姐姐，就几乎没人敢出声反对了。
私底下，大家都知道凌剑仙子宠他宠得厉害，要是拒绝还真会惹恼大师姐，于是大伙便捏着鼻子受着。
夜宿的客栈里，方曦文正在跟岳正方聊天。两人对坐，桌面上随意地摆出两杯清茶，白雾袅袅。
“...事情便是如此。”岳正方很信任他，大概把事情起因给讲了。
原来，这所谓的正道之盟是由玄霄宗牵头，集合正道各大宗门新秀，进行各种比斗、宣誓、交流等等的仪式。
这仪式象征意义较大，毕竟正道各宗门道路不同，只能勉强算同气连枝，玄霄宗此举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但不得不做。
因为灵泉那事之后，天羽门遭到了彻查，查出宗门高层有几位长老被种了血种，早已是血衣教的傀儡。
虽然只是几个外景一二重天的外门，但身为正道宗门，内部居然被渗透到这种地步，玄霄宗当即就坐不住了。
“这反应倒是挺快，”方曦文抿了口茶，笑了笑，“一来玄霄宗牵头，负责各项事宜，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这是在给整个正道赔罪呢。
二来么，也是在给其余人提个醒，让他们自查宗门里是不是也有类似败类。只能说态度还算端正吧。”
“原来如此，三公子深谋远虑。”岳正方很敬佩地把茶水一口饮尽，方曦文则跟剑仙一起翻了个白眼。
这有什么深谋远虑的...
说起来，剑仙如今很习惯出现了，就这么清清冷冷地坐在旁边，让他颇有安全感。
之前她躲着江星楚，搞得他还以为别人也能看到，但其实又不是。
所以，剑仙如今是他的随身老爷爷...哦不，是老婆婆？
“不过，这正道之盟好说，但血神石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跟血衣教扯上的关系？”方曦文把话题转了回来。
岳正方道：“面对这么嚣张的渗透腐化，玄霄宗肯定要报复回去，不然正道颜面何存？
于是他们去请来了天机门的天衍术士，在光阴刀的威势下起了一卦，卜出血衣教最近在收集此物。”
光阴刀是玄霄宗的镇派神兵，法身级事物。
“确实是应有之义。”方曦文听得一乐，天衍术士这帮人是真不讲道理，好端端地给人老底起了。
“不过具体缘由我们也不知，只知道或许与血神有关，我们的任务就是截下血神石。”岳正方很少说这么长的话，说完了就有点喘不上气。
两人又聊了一阵后，岳正方便告辞而去。
方曦文则坐到他的位置上，取出一个新的茶杯倒满，朝对面的青衣女子眨了眨眼睛，轻轻推过去。
剑仙又翻了个白眼。
在平常时候，她那张清丽的脸上总是没有表情，给人一种不存在此世的感觉，而一旦做出这种情绪化的动作，就仿佛整个人活过来一般。
“血神是血衣教信仰的神明，是活跃于上古的大能，”剑仙也不喝茶，径直解释起来，“血衣教的立教之基就是血神大法。试图跟祂搭上线也不奇怪。”
“血神还没死？”听起来这等传说人物还活着，方曦文瞪大了眼睛。
“早该寿尽了，只是苟延残喘。”剑仙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旋即平复，“血神石是血衣教的至宝，平时分落在各处沟通天地，承接仪轨。你手上那块是一个。”
“能干嘛？”
“仪式道具，用于开启某处禁地。容纳血煞只是它最微不足道的功能之一，类似的还有九块，需要全部集齐。”
到得这时，方曦文才发现愿意帮忙的剑仙有多好，各种上古隐秘张口就来，看那态度简直像跟血神交过手似的...
“开了禁地就能联系血神？”
“两种可能。要么祈求神临，要么借此凝结法身，”剑仙神色微冷，“血衣教教主身为天下有数的大宗师，应当是后者。”
剑仙有问必答，但方曦文却自己沉默下来。自己要掺和这种高端对局？
法身高人的稀有度，天榜就十个位置至今都没排满，当今正道只能说压过魔道一筹，要是血衣教多出一位法身，那当真是要变天了。
突然，他想到了江星楚。
身为星宫少主，她是不是乐见魔道多出一位法身，所以一开始才瞄准了血神石？
但，她又留了一块在我手里...
“剑仙，这件事我好像不能放着不管了。”方曦文取出血玉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神色复杂。
如果这是个局，那么阿姊和江星楚都是局中人。
剑宗与星宫，大师姐与少主，相反的立场、相同的目标...若是她们拔剑相向，自己如何自处？
“如果你担心洛青霓的状况，那大可不必。”
“怎么？”
“靠着灵泉之精，她已经把剑意压下，暂时用不上‘青木果’。但出关还需时日。”
“太好了...那我就先处理这边的事情。”
知道她没事后，方曦文放下心来，将茶水一饮而尽。剑仙看着他，欲言又止。
血神石是一个绝佳的契机，也是猩红帝君最初的起点。原以为他寻到了自己的道路，便不会再重蹈覆辙，如今他却主动入局...
“剑仙，伱不想我掺和这件事吗？”
“与我无关。”剑仙淡然垂眸。
“可你在担心我吧？”方曦文给她换了盏新茶，看着她笑，“我都知道的。灵境入口开在蒋家内院，就是有人想要我拿到血神石。
我很讨厌被人安排，但我想要保护她们。”
男人的眼神清澈明亮，好似夜空流泻而下的银河。
是了，这种眼神，她是曾见过的——‘我会保护好她，用不上什么生死剑意。’
他当然做得到，只不过要付出代价而已。
不知登临血海之后，这抹清澈还能剩下几许？
剑仙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忽然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身形消散。
...
...
在方曦文下定决心的同时，客栈外正发生着一起斗殴事件。
起因是在晚饭之时，兰雪雯吃到的饭菜被做过手脚，一时间浑身发烫，情欲上涌，如同中了弥勒教的媚功一般，身子软软地倒在了旁边师姐的怀里。
收到消息的队长，铸剑山庄少主夏天行，第一时间便将客栈的所有工作人员一网打尽，老板、店员、家眷等七八人，尽数赶到了院内进行逼问。
“饭菜是你准备的？为什么要下媚药，谁指使你的！”夏天行身材挺拔，样貌丰神俊朗，发怒时一双浓眉拧在一起，气势惊人。
闻言，头戴软帽的小厮偷看了眼老板，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人？！”
轰！
长刀重重敲碎地面，沙砾四溅，夏天行双目喷火。
“师兄，不要这样...”兰雪雯脸颊通红，被师姐抱在怀里，竭力阻止。
“肯定是老板起了色心，指示小厮下的药！”
“连蜀山剑宗的主意都敢打，真是鬼迷心窍！”
“别吵了，快去找解药，不然雪雯会浑身发热而死的！”有相好的女弟子急切出声。
然而，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男弟子们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兰雪雯天资过人，容貌出众，性格正直，没下山游历就在宗门有一堆追求者。
可以说，在座的各位在平日里或许半点希望都没有，但如今情况不同，此毒唯有双修可解，若是寻不到解药...说不定就轮到自己了呢？
“夏师兄，别跟他们磨蹭了，救人要紧，不可妇人之仁！”有人拱火。
哪怕是身处正道，谁心里没有点歪心思？更别说这些都是十几二十岁，年轻气盛的少年郎，旁边有一个情欲缠身的美人，动念实在正常。
“我、我真的不知道...”
店小二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忽然便有一道刀光闪过，大好人头腾空而起！
“夏天行，你干什么！”“夏师兄！”
一旁的岳正方没想到他会突然暴起，一时救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小厮人头落地。
这一刀下去，店老板面如土色，身体哆嗦着，但仍闭口不言。
见状，夏天行走到他四岁的幼子身前，长刀斜指，“说还是不说？！”
然而，那小童见长刀临身，面上却没什么惧色，反而伸手去扶小二的尸体，口中只是叫唤着‘狗子哥哥’，转头看向老板。
“爹，他怎么啦？”
听着稚嫩的童音，夏天行举起长刀，刀光明亮。
终于，老板点头如捣蒜，神色如丧考妣，“我说、我全都说——”
“说什么说，一群只懂严刑逼供的废物！”